乡村老人普遍闭门不出医药紧缺“药也买不上”

“我父亲今年74岁，患有哮喘病，一个人住。作为儿子，应该陪在身边，但因为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阳性，他怕把病毒传染给父亲。”邻村有很多全家出现阳性症状，我很担心，所有乡镇卫生院、县医院都买不到药。 一名从湖南省怀化市辰溪县板桥村返乡的男子在一项名为“农村退烧救灾行动”的公益项目上留言。

2022年12月14日启动“农村退烧救助行动”，项目组在社交平台上收集各地农村求助信息，对接药企和当地村医或志愿者，完成私人自助。 当前，城市医疗资源告罄的消息广受关注，而农村老年人的声音则更难被听到。

第一财经记者采访多位求助者发现，农村老人普遍闭门不出。 他们之前没有感染过，对新冠病毒的认识也不清楚。 他们最近才开始戴口罩。 由于信息滞后​​，他们很难比城市居民更快地储备退烧药。 作为沉默的大多数，他们的求救信息大多来自远在他乡或早归的后代。

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截至2020年11月1日，我国农村人口约5.1亿，比10年前减少1.64亿。 农村60岁、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分别为23.81%和17.72%，分别高于城镇7.99和6.61个百分点。 据此推算，农村60岁以上人口约1.2亿，65岁以上人口约1亿。 9037万。

无论面临的是基础疾病还是新冠病毒，老年人都是弱势群体，农村的老年人必然面临缺医少药的问题。 这个冬天他们会发生什么？

医疗短缺

“买不到药，在家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阳性，也没做过核酸。” 村民老吴今年60岁。 他所在的陕北村有1800多人。 有400人，约占四分之一。

疫情还没出来之前，他不敢买感冒药，怕被送进避难所。 疫情解除后，他去卫生院，发现买不到药。 2022年12月初，老吴发烧，村医来给他输液。 老吴有关节炎，诊所又没有暖气村医口中的农村疫情，不能去诊所打针。 他在网上买的药，一次都没有顺利送到。

后来，孙子和老伴也发烧了，每人输了三天，老吴比他们少输了一天，“因为总要有人看家”。 大约十天后，老吴一家基本没有症状了。 后来，村里的病人基本都吃一两片布洛芬，有的是政府的，有的是私人志愿者，但诊所和医院还是买不到退烧药。 “如果你用完了（布洛芬），如果你没有看到它好转，你就无能为力，耐心点，慢慢好起来。”

元旦过后，村里90%的人都生病了，到诊所看感冒的人还有很多，但都不到一个月了。

“新十条”出台前，许多农村卫生室、卫生院基本不收治发热患者，发热、感冒药储备有限，部分地区基本为零； 政策转向后，农村发热病例明显增多，相关药品供应一时难以跟上采购储备。 乡镇卫生院（医院）通过替代药物、中药、输液等方式满足患者需求。 但由于此前的阳性病例被直接带走隔离，很多农村基层医生对新冠救治方案毫无准备，“随便用”的现象更为普遍。

在农村医疗资源紧缺之际，“农村退烧救灾行动”等公益项目开始介入民间自助。 不过，在“农村退烧救灾行动”发起人之一郑洪斌看来，一些乡镇对民间救助的态度较为谨慎。 他们一方面希望医疗资源尽快到位，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媒体和民间组织过多介入。

黄冈市习水县人民医院医生刘桂芬告诉记者：“我们医院有1200张床位，现在又增加了1800张。走廊里加了很多床位，空出一张进来。”轻症基本都去医院，你不来，医院里都是老人，大多有高血压、糖尿病、肺气肿等，县医院主任级的医生都会去各村排查，及时将危重病人转往县医院。”

2022年12月23日晚开始，习水县人民医院通知各科室接收发热患者，随后各楼层爆满，新收治的患者基本都是合并肺炎感染。 从早上 8 点到晚上 8 点。 据《鄂东晚报》报道，自2022年12月中旬以来，习水县人民医院发热患者激增，最多时每天就诊近500人次。 医院先后抽调了20多名具有医学背景的行政管理和后勤科室。 一线人员支持。

刘桂芬回忆，2022年12月25日前后，最忙的一天是医生陪同病人转往武汉各大医院，病床还要等。 但是元旦过后，病人就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在武汉的医院也不需要等太久的床位。 “春节前后人流可能会出现新的高峰，以往春节比平时更忙。”

鞭炮一响，就知道又一个老人走了

虽然缺医少药，但老吴从来没有听说过村里有重症、大量老人死亡的消息。 大多数人将其视为比较严重的感冒。 但在其他地方，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76岁的湖北黄冈老人孔老感觉，最近村里老人去世的情况比较多。 “一些80后、90后的老人留在家里，没有被送到医院。以前本县最好的棺材卖5000元，一副过去两周卖到1万多。” “

老孔居住的皇岗某地城乡交界处，共有200多户1000多人。 每户有一两个老人，整体老龄化比例超过20%。 去年12月17日，他患有高血压、冠心病、中风等基础疾病。 他开始发烧感冒，吃药后才克服了困难。 作为退休公务员，他是当地医疗条件较好的一群人，有城镇职工保险和慢病医疗保险。 但即便如此，社区也没有对他的健康状况建立档案，受疫情影响，社区也没有对他进行调查。

最近，小区里放了几场鞭炮。 鞭炮一响，他就知道又一个老人走了。

从事农村工作多年，老孔对农村的医疗和养老差距感触很深。 “无儿无女的‘五保’老人，由政府出钱看病养老。有富裕子女或有退休工资的老人，也能自理。但中间群体有大病，子女在外打工，经济条件一般，农村老人情况最惨，每月100多元的农村养老金无法覆盖他们的生活，即使县医院报销60%，剩下的对农村老人来说还是沉重的负担，大病不起。”

据老孔介绍，当地农村老人平时可以去社区或村卫生室买药，看一些小病或慢性病； 严重疾病无人看管的情况并不少见。 中风后，老孔到当地残联开办的养老院进行康复治疗。 他看到那里一些农村老人过着凄凉的生活。

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黄冈市65岁及以上人口91.85万人，占15.61%，已进入老龄化社会。 到2021年，全市城镇化率低于50%村医口中的农村疫情，在全省排名倒数第三。

为什么有的老人把新冠当成大感冒，有的却因此而死？ 为什么有些农村老人大病不就医？

上述医护人员介绍，“新冠感染的症状很多，一些心肺功能较差的老年人，可能会出现严重的肺部感染。” 她说，“有些老年人可能是从心脏感染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觉得自己无法治愈。但也有一些90多岁的老人，血氧已经降到70、80，他们的家人还是比较愿意去救的。” 根据连续几版《新冠诊疗方案》，血氧饱和度低于93%的血患者病情危重，需要辅助呼吸治疗。

国家卫健委医政司司长焦亚辉近日表示PC官网，临近春节，随着人员流动增多，城市疫情可能向农村蔓延，加大农村抗疫压力预防和控制。 需要提前计划，一方面，让药品能够分发出去； 另一方面，要转移农村地区的危重病人，尤其是老年危重病人。

乡村医生：与乡村一起变老

郭宏伟是习水县村医。 全村4000多人中，65岁以上的老人有600-700人。 他所在的镇卫生院有四个家庭医生组PC蛋蛋群哪里找呢？，每个组对应三四个村，每个村有两名家庭医生。

习水县位于大别山南麓。 是一个传统农业大县，人口众多。 也是劳务输出大县。 每年有超过 20 万人，其中近四分之一在国外工作。 本地老龄化趋势加深。

2022年12月22日，第一财经采访郭宏伟时，咳嗽加重。 “应该是阳性，需要休息几天。” 他今年64岁，接下来几天的会诊工作将交给另一位同样年近60岁的“年轻”村医。

河北省保定市村医秦海，80年代开始执业，“赶上了赤脚医生”。 几年前，他考上了执业（助理）医师。

2022年12月初，秦海经历了最忙碌的时候。 早上5点钟，他会被病人的敲门声吵醒。 十名患者经常来医院就诊。

全村有80多位65岁以上的老人，秦海对他们的基础疾病和常用药物都有交代。 如今，村里的老人越来越多，新生儿越来越少，秦海也步入了暮年，身边像他这样工作了几十年的同事已经很少了。

一些年轻的村医选择了离开。

来自哈尔滨的李同强曾是一名乡村医生，但因为“个人发展原因”，40多岁的他在2019年选择离开这支队伍，在城乡结合部开设自己的中医诊所。 “乡村医生的工作量很重，除了治病，还要承担当地的公共卫生事务，收入水平与覆盖人口挂钩，总体收入来源非常有限。” 他告诉记者。

在秦海看来，80、90年代是他职业生涯的高光时期。 那时，乡医受人尊敬，每逢佳节，人们总会前来送礼。 之后，村里的瓦匠、木匠开始吃香，村医收入下降。 他们愿意这样做。 年轻人执业的越来越少，所以很多村医到了退休年龄都会重新聘用。

根据国家卫健委每年发布的《我国卫生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我国行政村和村卫生室数量逐年减少，乡村医生数量逐步减少萎缩，近两年减少14.6万户。

持有乡村医生资格证书，可注册在乡村医疗卫生机构从事预防、保健和综合医疗服务； 持有执业（助理）医师资格的，可以在乡镇卫生院或村卫生室执业。 截至2021年底，两者合计约117万人，平均每人对应约80名65岁以上农村老人。

所以，乡村医生的数量减少，首先是因为农村人口减少； 其次，一些乡村医生已经升级为执业（助理）医师，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在农村会诊，每千名农村居民拥有的乡村医生数量近十年来实际上一直在提高。

截至2021年底，中央累计投入资金14.3亿元，培训基层卫生人员59万人次，其中培训乡村医生38万人次。

2022年10月，国家卫健委响应《关于加强乡村医生队伍建设助推乡村振兴的建议》。 值班村医可以按照不同身份，按规定参加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或城乡基本养老保险。 居民基本养老保险。 对于高龄离岗村医，多数地方通过发放定额补贴或按工龄给予年资补贴等方式提高养老待遇。 在医疗保障方面，国家医疗保险制度不断完善，村医可以按规定参加基本医疗保险，享受相应待遇。

农村养老院：“能守则守”

胡霞是鄂东农村一家养老院的院长。 2022年12月21日，胡夏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医院里有两位老人呈阳性，他们的家人刚刚送东西到医院可靠加拿大28群吧！，可能把病毒带进来了。这两位老人被隔离，而胡夏手里还拿着五十到一百份各种感冒发烧药，“能守就守。” 但大年初一，整个医院基本上都阳光普照。

这家养生保健结合的养老机构拥有300多张床位，配备了3名全科医生和1名理疗师，目前为160多名老人提供治疗。 他们的平均年龄超过80岁，最大的有102岁。 他们基本上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瘫痪老人。 心肌梗塞、脑梗塞时有发生。 如果老人有急事，他们会先抢救，送往十分钟车程外的县人民医院。

但是，在疫情大爆发期间，去县医院的救护车要等的时间更长，有时四十、五十分钟，有时三小时。 “我们的医疗手段只能检测到老人肺部有感染，需要送医院进一步治疗，但现在急救资源紧张，有时需要家属自己开车送老人去医院。”

殡仪馆车辆的等待时间也更长。 胡霞所在的敬老院最近送出了20多位老人。 有的去了医院，有的被送回家，还有的离开了人世。 “大多数死者都是心肺功能不佳的老年人。 后来病情加重，一些家属只好作罢。”

去年上半年，复旦大学老龄研究院发布了一份针对全国539家养老院的调查报告。 报告显示，在疫情防控方面，60%的受访养老机构目前缺乏专业人员，机构老人疫苗接种率明显低于居家老人； 40%的机构在封闭管理期间存在不同程度的生活物资短缺； 8.24%的机构表示防疫物资经常或一直短缺，35.52%的机构存在一些急需的医疗用品（如导管）短缺，60%的机构存在药品短缺，特别是对于罕见病和精神疾病。 药品。

此外，66.05%的受访机构表示，2020年后年均营业收入较疫情前有明显下降，其中78.37%的机构降幅不超过40%； 68.83%的机构反映疫情期间从业人员整体工作量有所增加。 这导致机构人力短缺，60.48%的机构在疫情期间出现人员离职，造成人力资源短缺。

胡夏所在的养老院也面临着困难。 当地国药集团和民政部门此前曾与她取得联系怎么找PC蛋蛋微信群平台，但养老院的重病老人逐渐增多，国药集团的药品资源也日趋紧张。 她只能另寻他路寻找药品。 “现在已经花了20万多元来存放各种中西药。由于老人基础疾病不同，有些药不能同时服用，我们还需要去武汉等地采购。”多种药物。”

疗养院面临的另一个真正问题是缺乏可以帮助医生治疗的护士（不是护士）。 与村医组类似，农村老年护理人员年龄普遍偏大。 胡霞工作的敬老院工作人员大多是50多岁的农村妇女，学历不高。

和全国几乎所有的养老院一样，这家养老院也因为疫情关门半闭关了三年。 尽管全国已经放开，整个县城和养老院都被阳光普照，但养老院仍然戒备森严，生怕外界带来更多的感染。

为了安全起见，胡夏小心翼翼地收留了新来的老人。 还有一些老人因为家里负担不起住院费用，被家人接了回去。 “我们这里有一些瘫痪老人，拖欠了几万，他们的孩子在外打工，今年没有收入，不能催促。”

56岁的胡夏目前每月退休工资为5000元。 在这家养老院，她为自己选择了一家养老院。 然而，大部分农村老人每月只能领取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的养老金，子女负担沉重。

“中国的传统是‘水往下流’。在老人和孩子之间，大多数人必须选择照顾孩子，而这些瘫痪的老人只能交给我们照顾。有些老人不愿意第一个月住，不过一个月后你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胡霞说，“如果所有的老人，不管有没有孩子PC蛋蛋信誉群，都能在政府的‘五保’保障下安享晚年就好了。”

（应受访者要求，本文中刘桂芬、郭宏伟、秦海、胡霞为化名）